再一次回老家
参加工作,离开故乡好几年,去年夏天趁放高温假之机,我又回到了久违的故土。四合院依然古旧,两扇厚厚的榆木大门封闭着全部的乡思乡情。站在街头榆树荫凉里,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恬适、快慰。
当一个人在年少轻狂时,不知愁滋味,总会毫无眷恋地背起行李,无所畏惧地踏上人生旅途,虽不知道远方的路如何,未来会怎么样,但好像不曾担心过,不曾畏惧过,犹如一只小小鸟张开它那羽翼未满的翅膀,朝前方展翅高飞,然而在人生旅途中,风雨兼程,饱受岁月打击,内心反而变得空荡,开始觉得迷茫,孤独寂寞,时不时地心头涌起一阵阵莫名的伤感与惆怅,这才开始想家,恋家,深深地感觉到家的意义。无论贫穷还是富贵,世上任何东西无法比拟的家是最舒心,最惬意的,这时游子便又一次背起行李,在人生最辉煌或最失意的时段,毫不犹豫地踏上回家的路。这时需要的不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亲人的慰藉与深深的问候,这才顿悟,人原来可以这么容易满足,此时愿意静静地呆在一个幸福的地方,不再飘泊,不再忙碌,逐渐地开始变得安贫乐道。
时光如白驹过隙,乌黑的秀发上出现了白雪的痕迹,人变得越来越单纯,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生命行将结束的这几十年好似又一轮生命的开始与成长,人变得简单,眼前的世界也如此。
飞出去的鸟儿总是要飞回巢的,茂盛的绿叶终归是要落叶归根的。人,亦如此!到底是谁在呼唤他们归家的呢?是循规蹈矩的自然规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还是……他们自己内心最深处最嘹亮的声音,那是最真实最直接最能震撼人心的一种声音,它发出于自身的本性。
我们需要老家,因为老家是一个离开后方才拥有的地方,老家让我们感觉自己正远走高飞,却不必害怕风筝断了线,老家让我们感觉树高渐长,又随时可以叶落归根。老家是最初的摇篮,又是最终的归宿,是一种挣脱,又是一种牵挂,是被祝福又是被等待,是最能唤起愁绪,又最能平顺心情的地方。
对于老家,我们总是既爱它又嫌弃它, 既依恋它又不满意它,没回时远远地牵挂它,回来没几天便忍无可忍急急地离开它—积极地去续那暂时中断的一切。
其实我们每次都无法真正回到老家。借用普鲁斯特伤感的说法:我们突然回到我们曾经着迷的地方,我们决不可能重睹它们,因为它们不是位于空间中,而是处于时间里,因为重游旧地的人不再是那个曾以自己的热情装点那个地方的儿童或少年。